朝臣之中,有人暗叹太子渐得人心,有人却生怨毒之意。

翰林院中一名年近半百的给事中王埙,素有名望,暗与左都御史蔡昂有亲,二人日夜密谈,意图掣肘朱标之势。

“太子如此兴贤讲学,看似正道,实则是另结羽翼!”

王埙冷眼道,“若再任其发展,只怕皇上也难以掌控局势。”

蔡昂抚须笑道:“无妨,咱们自有办法。”

不多日,一封由御史台暗中起草的奏折悄然递入宫中。

虽未指名道姓,却隐约暗指东宫“私结士林,欲擅权衡”,语句诛心,言辞犀利。

朱元璋阅后,眉头微皱,心中隐有疑虑。

“召太子入殿。”他沉声吩咐。

朱标跪于金殿之上,神情坦然,答道:“儿臣设贤坛,只为明理辨道,并未有他意。”

朱元璋冷哼一声:“贤坛之下,群士盈廷。你要读书,为何不去太学?要讲道,为何不先奏本?”

朱标低头不语,心头一沉,尚未开口,却听殿外传来一声高呼:“臣朱瀚请见!”

御前内侍急匆匆进殿通报。朱元璋眉头紧皱,却挥手道:“宣。”

朱瀚身着朝服,神色肃然入殿,拜伏在地。

“臣愿代太子申辩。”朱瀚开口。

“你有何言?”朱元璋冷声。

“殿下所设贤坛,非私意,亦无不敬之举。反而是东宫召士讲论,使天下之士有用武之地,使太子亲接群贤,此乃示人以礼、安士之道。大明欲长久,需人材,非只靠旧臣苟守!”

朱元璋沉吟不语,目光在兄弟与儿子之间流转。

朱瀚进一步道:“兄长若疑东宫过盛,何不派官共同监讲?使贤坛之议,纳入太学体系,岂非两得之功?”

这一招以退为进,巧妙解围。

朱元璋听罢,面色稍缓,终于点头:“准奏。”

朱标抬头望向朱瀚,心中感激难言。

夜回王府,朱瀚披衣坐于书案前,韩义奉上一卷羊皮册页,上书数行姓名。

“王爷,吴礼、方玉川、那少年书生名叫沈焕,皆已入东宫听用。”

朱瀚点点头,却忽然沉声:“今朝中风向已动,然其中埋伏不浅。你传令,查王埙与蔡昂来往,暗中是否另有势力支持。”

韩义领命,悄然而退。

正德殿外,斜风细雨,宫灯一排排映在湿润的青石地上,发出氤氲的光晕。

朱瀚静静立于回廊之下,身披玄色鹤氅,目光如夜。

韩义快步而来,屈膝低声道:“王爷,王埙与蔡昂确有频繁往来,且与兵部尚书石泰之子暗中有书信传递。”

朱瀚眼中微寒:“这倒有趣了。石泰素号耿直,竟也卷入这浑水?”

韩义道:“王爷英明,石泰本人或未参与其中,但其子石正似被蔡昂所笼络,出入王埙府邸已非一日。”

朱瀚缓缓抬手,指尖掐着纸边未摊开的密折,良久才道:“兵部牵动军权,此事不可轻举妄动。继续查,不必打草惊蛇。”

韩义应诺退下,雨帘里只余朱瀚独立。

良久,他望向宫城深处,暗想:“太子尚弱,若兵部之权旁落,恐酿大患。”

与此同时,东宫贤坛讲舍之内,朱标身披深青长袍,立于讲坛之后,身下坐着诸生,皆是应召入京的才俊。

台下一角,沈焕正静静记录朱标言语,眼神炯炯。

朱标今日所讲非儒理,而是史策,以周公辅成王为例,引出权与礼、亲与臣、主与辅之辨。

“为君者,非必智绝,而在于能识良辅。周公有嫌疑而退,成王无揣度之忧。若一国之主不能任人,反被人所控,又如何能称君临天下?”

堂下群儒或默思,或频频点头,沈焕却忽然起身道:“殿下,倘若今日之主,遇权臣用事,满朝危惧,忠良不言,殿下又将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使得满堂俱静。

朱标不怒反笑:“权臣用事,因主无断;忠良不言,恐言而不容。朕当以德服众,以信驭人,权不可弃,但须在我掌中。”

沈焕微一拱手,不再多言,心中却已升起浓浓敬意。

讲学散后,朱标召沈焕至偏殿,亲赐茶盏,笑道:“你倒是胆大,敢当众逼问。”

沈焕垂首:“臣读殿下讲义,知殿下并非空谈之人,故敢一试。”

朱标欣然:“你敢言,我便敢听。以后你与吴礼、方玉川一道,入我东宫策士之列。”

沈焕恭敬应命,旋即退下。

东宫逐渐形成以朱标为心的文臣小集,虽名为讲学,却已隐隐有议政之风。

朱瀚知之,未曾阻止,反而暗中添人助力。

而与此同时,王埙、蔡昂等人也未闲着。

兵部尚书石泰终日闭门不出,而其子石正频频出入御马监,暗中与太监潘忠过从甚密。

潘忠乃太祖宠信内侍,出入内宫不避左右,平素虽无显位,却极擅传话、递令。

朱瀚得报,立命探子查潘忠动向。

三日之后,密探回报:

“王爷,潘忠近日密会王埙三次,其中一夜,直入王府地窖,藏有诸多账册,不知所用。”

朱瀚神色微凝,缓缓道:“潘忠多年来行走宫中,若不查清所依为何,东宫将始终悬着一柄剑。”

他转身进书房,提笔写下一封短简,召人火速送往锦衣卫都督骆征之手。

骆征乃朱瀚一手提拔之人,性格刚猛,为人沉稳,虽非朝臣,却掌锦衣暗线三千。

翌日深夜,潘忠于返回寝所途中,被数名黑衣人拦于暗巷中。

未及呼救,便被制住,连夜送入锦衣卫天牢。

朱元璋闻讯大怒,召朱瀚入殿。

“瀚弟,潘忠跟随朕多年,何故擅动?”

朱瀚直言不讳:“皇兄,臣所动者,非内侍,而是勾连朝臣、盗传圣意、密谋不轨之人。臣若非掌握铁证,不敢轻动皇上身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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