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负手步入后院禅房,只见静如披着灰布僧衣,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面容清癯却神色从容。“阿弥陀佛,王爷远来,贫尼失迎。”
“静如姑娘,”朱瀚不以佛礼还礼,淡笑一声,“你我皆非执迷空门之人,不必这般。”
静如睁眼,平静地望着他:“王爷既来,想问的,可是宫中太后与韩氏的事?”
朱瀚倚着禅房门框:“你倒快人快语。”
静如轻轻点头,道:“她们皆非平庸之辈,太后怜子心重,欲为四皇子筹谋,而韩贵妃则擅机变,暗中联络文书司旧部,隐有勾连。”
朱瀚神色不动,只抬眼望着窗外飘落的雪:“既然你知,为何不早言?”
静如淡然道:“太子不动,我亦不言。他若执权无志,自有人取而代之;若肯承势而起,自当护他一程。”
“你这婆子,倒也算得上‘护法’了。”
朱瀚话音刚落,门外一人疾步而来,却是朱标亲至。
“皇叔,静如师父。”朱标上前行礼,又看了一眼禅房中的茶盏,“我来晚了。”
静如起身施礼,语气平和:“太子殿下来得正好。贫尼只劝一言:江山非一人之私宅,民心亦非手中棋子。若殿下能记得‘仁为本、势为柄’,将来之路,或可不坠先祖之志。”
朱标肃然,低声应道:“谢师父教诲。”
三人对坐茶席,寒梅透香,片刻后朱瀚起身:“我们该走了。”
朱标临行前忽问静如:“师父曾与宫中哪位妃嫔私交最深?”
静如想了想,道:“许是郭皇后。”
朱标面露深思,默默点头。
回宫之后,朱标旋即前往寿康宫。
郭皇后早已退居宫内,年岁虽长,却依旧端庄清雅。朱标跪拜时,她亲自起身扶他,目光柔和。
“太子今日怎得有空来看我这老太婆?”
朱标拱手:“母后心怀大义,标不敢怠慢。”
郭皇后轻笑,道:“你这孩子,越发会说话了。”
二人一番寒暄后,朱标低声问道:“母后可知宫中近日动静?”
郭皇后收了笑意,道:“韩氏之事?”
朱标点头。
郭皇后叹息:“她夙来机巧,却太贪。四皇子聪慧,可惜走错了方向。”她顿了顿,望向朱标,“你是太子,将来掌国,一些该斩的线,要早斩。”
朱标沉声应道:“孩儿明白。”
郭皇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仿若孩提之时,“你若真心为天下,那便护好自己,再护百姓。”
夜已深,宫灯微摇。
朱标退出寿康宫,站在廊下,寒风袭来,他却觉心头一热。
王府中,朱瀚正坐在灯下翻阅一卷旧籍,忽然头顶传来系统提示声:
签到成功:获得“春秋宗法录”全解注册x1。】
系统提示:推演成功,奖励“宗族制衡术”——可解析宗室宗族内部人心动向,并调配资源予以平衡。】
朱瀚闭目内视,瞬息之间,一幅幅宗族人脉、封地兵马、藏锋利刃尽在心间。
他睁眼一笑:“看来,标儿要走得更稳了。”
他提笔写下一封密令,唤来魏进低声道:“去,召秦瑄、李玄入京。还有,把张廷玉的后人调至吏房,由我亲选官。”
魏进抱拳应命,瞬间退下。
朱瀚负手于窗前,冷光映面:“既然天下之势已动,那就该有人,先定江山。”
紫禁之巅,钟鸣九响,金乌初升。
京中万户千家皆被晨光染上金边,冬雪未化,地面泛着湿润寒意。
东宫内,朱标早早起身,未着朝服,却唤来中允杨复之及三名新任东宫属官。
“今日之事,不入奏本,不发公文,不许外传。”朱标语气平稳,却字字如钉。
杨复之躬身:“谨记太子谕令。”
朱标缓步走向屏风后的密柜,取出一卷墨色折轴,轻轻摊在几案上。
那是一幅极为详细的京城宅第图,注有星星点点数十处符号,多是红点与黑圈交织其间。
“这些宅第皆属宗室外戚或朝臣门第,其中九处近日来人员出入极频,有异动。”
“太子是说……”其中一名新属官迟疑。
朱标淡道:“宫中有动,朝外必应。皇叔说过,要看一个朝局是否稳,不看诏令,不看言路,只看这些大户是否突然收粮、遣人、藏匿、变卖。”
杨复之眼神一震:“那我们如何应对?”
朱标语气不疾不徐:“今夜,我要你们三人分赴城中,分别盯住卢家、秦家与吴家。
尤其秦家,其婿乃是吏部侍郎秦衡,平日不显山露水,但近来却悄然辞了三个下宅仆役,又令家中子侄送往西城书院为‘研学’,此事不寻常。”
“属下领命。”
朱标望向窗外,语气沉静:“这一回,我不动声色,看他们先出什么牌。”
王府,朱瀚也在此时接到了魏进呈报的密信。他翻看完毕,眉头微皱。
“卢家与秦家……果然坐不住了。”
他起身唤来随侍:“唤许老三、贺九儿,还有石安子来议事。吩咐厨房,送一壶温热的酥酪,不必精菜。”
不久之后,三人入厅,各具风骨。
许老三乃旧年京营退将,精通军法谋略,贺九儿出自书吏世家,消息灵通,石安子则为前锦衣暗探,手段狠辣。
朱瀚指着信笺,沉声道:“京中有蛇出洞。许三,你调阅近五日粮铺盐庄仓储,看看是否有异样囤积。
贺九儿,你盯住酒坊、画舫、书局三类场所,京中风言往往起自此地。至于石安子——”
他看向这名面色冷硬的汉子,“你只需一事,入秦家门,查清那位老夫人近日请过何客,留过何书。”
石安子点头,一言不发,退身而去。
朱瀚转身坐下,轻抿一口酥酪,道:“一旦有人沉不住气,便是我们布子的机会。”
夜幕初降,京中如常,却暗潮涌动。
而就在吴家宅第后门,一名看似醉酒的游士跌跌撞撞进入小巷。
门外家丁一时未察,被其撞上,顿时起了纷扰。
人群未散,却不知街角屋顶早伏有朱标的人,一举将动静尽收眼底。
朱标闻讯后,并未即刻反应,而是召来中允及东宫三司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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