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住诏狱,回来还要继续住?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李荣笑道:“特地给您安排了一个住处,清幽雅致……这不是例行公事吗?”
“无须如此。”
李孜省赶紧回绝,“到北镇抚司的牢房里走一遭,也是极好的。”
秘密关押?
还不如住诏狱呢!
当我李孜省第一天出来混的?
不知道这种暗箱操作更要人命?
李荣赶紧道:“李中丞千万别误会,这次跟以前不一样,真的只是为了方便您日常起居。而且……刘阁老检举之事,朝中人都清楚,不过是无稽之谈,请您一定要相信咱家。”
李孜省心说,我信你个鬼啊。
如果来的是覃吉,或者是我的来瞻老弟,我用得着这么担心吗?
当我不知道你李荣是什么人?
还有朱骥……也是个墙头草!
此番真是危机四伏啊!
却在此时,张懋走了过来,招呼道:“时辰差不多了,城内街路已封了一段时间,咱还是早些进城为好,免得打扰百姓日常出行。”
李孜省问道:“要进囚笼吗?”
意思是问,是否要押送我游街示众?
李荣赶紧道:“李中丞千万不要如此想,您请上马,我等一起入城便好。”
……
……
李荣没想到李孜省的情绪来得那么激烈,几乎瞬间便把他的计划给打乱,他本来还打算跟李孜省好声好气商量,甚至与其建立起交情。
但他从未想过,像李孜省这样的人精,从来不看你说什么,而是要看你做什么。
李孜省聪明绝顶,哪怕他对于司礼监当下的格局并不是很清楚,却也知道李荣是敌非友,不可能建立什么深切联系。
众人一起进城。
因为押送了不少鞑靼俘虏,还用十数辆板车拉载着鞑靼人的首级,有点儿炫耀武功的意思在里面,引来京城诸多百姓围观。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孜省,虽然情绪有些低落,但架不住受到沿途围观人群的热切欢迎。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杀鞑子的就是好人,能跟外夷交战且还取得战功的人,那绝对不会差。
至于什么贪赃枉法……就连街口的坊正都不是好人,当官的贪不贪的,跟咱升斗小民有多大关系?
在这种时候,对外敌的仇恨乃是放下百姓固有成见的最好办法。
以至于就算有些人,前一刻还在谈论李孜省是怎样一个贪官,如何可恶,可当看到李孜省押送着鞑靼俘虏向自己行来时,也都加入到欢呼的队伍中去。
看着眼前人山人海欢呼雀跃的场面,李孜省忽然意识到,原来挑起外部矛盾,是解决内部纷争最好的办法。
“李中丞,看您多受欢迎?”
李荣骑在旁边的马上,看到沿途百姓朝李孜省欢呼,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妒忌。
我这是押解罪犯入城呢?还是接受百姓的拷问?
内心实在受不了这种落差!
为何被欢呼,夹道欢迎的那个人,不是我?
而我只能做为背景板而存在?
……
……
李孜省一边走一边向围观人群挥手致意,在他看来,民意或许是拯救自己最好的方法。
所以沿途他尽量展示自己亲民的一面,跟百姓打成一片,不时翻身下马,跟热情招手的百姓握手,然后寒暄上两句。
如此一个没有架子的高官,的确是让沿途百姓眼前一亮。
以至于到后面欢呼声不绝于耳,有很多人甚至只为了让李孜省朝自己招呼一声,或是对自己点头示意,便声嘶力竭喝彩助威。
李孜省俨然是后世招摇过市的大明星,眼下的热闹程度,堪比皇帝出巡,甚至还更加热闹。
不过随着游街活动结束,李孜省还是迎来了他最终的命运,就是被锦衣卫给请到一处幽静的院子,遭到软禁。
锦衣卫指挥使朱骥亲自招呼李孜省,表现得很客气。
“李尚书,此番乃奉命请您过来住些日子,一定不会出现任何薄待的地方……您有什么事,只管跟下面的人说,他们会替您置办好一切。”
朱骥殷勤地道,“您要跟什么人递话,也尽管提出来。您除了不能离开这宅院外,剩下的事……一概不限制。”
李孜省皱眉不已,问道:“有人来拜访我,也行吗?”
“可以的。”朱骥笃定地道,“除了不能让您住回自己府宅,您完全可以把此处当成您的家。”
李孜省有些不高兴了,问道:“那为何不直接让我住回家去住?非得让我来此?”
朱骥耸耸肩,道:“没办法,这是上面吩咐下来的,请您将就一下吧。”
“哪个上面?”
李孜省问道,“我回京前,就大概知晓,有关检举我贪赃枉法之事,陛下有吩咐,让张国丈协同来查案。为何又让其他人插手?”
朱骥心想,你当然希望张国丈负责你的案子,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担心自己受到任何冤屈了。
但谁让你投靠的那位,平时就喜欢偷懒,让他干活他却只会请假在家呢?
“乃是今日,刘阁老向陛下举报,说您……罪行累累,不可轻饶,故不得不如此。”朱骥现在主打一个实诚。
现在我谁都惹不起,也知道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朝堂,为什么要得罪李孜省这样能给我带来无穷隐患的人?
李孜省追问:“什么罪行?莫非检举我谋逆不成?”
朱骥道:“卑职并未如此说。”
“放屁!”
李孜省怒不可遏,“刘吉当初跟万安勾连,有谋立新太子的举动,我说过什么吗?他倒是很会扣屎盆子嘛。”
朱骥吓了一大跳,赶紧道:“李尚书,请您慎言,这些话……让卑职如何跟上面交差?”
李孜省眯眼道:“朱都督,你是聪明人,当初万安和刘吉做过什么,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里写一份检举状,把当初的事,其中我知道的,一五一十讲出来,由你……拿去立功,如何?”
朱骥心中更为惊惧。
因为在他看来,李孜省这种举动,简直跟找死无异。
你被朝廷下令看押,连大刑都没用,就直接弹劾刘吉和万安当初有谋立新太子的举动?
这要是被刘吉的党羽知道,你还有命活吗?
且你也该知道,锦衣卫内当初跟内阁接触的人非常多……甚至连我这个指挥使都不得不跟万安他们虚以委蛇……
你此举简直是在玩火!
李孜省见朱骥不答,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朱都督,我这是在帮你。我贱命一条,会怕谁?谁敢跑来惹我,我一定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就算我死了,也会让那群身不正影子也斜的家伙蜕一层皮。”
朱骥道:“这件事,恐怕得请示上面。”
“好,你去请示李荣。”
李孜省回答得很干脆,“我相信现在朝中人,都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刘吉日暮西山,是该加一把火,让他早点儿滚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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