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陛下知晓震怒,事已成定局,又能如何。”
李泰顿感大事不妙。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怎么抵挡太子精锐。
这次祭祀,如同是必死之局。
“崔公子可有教我?”
李泰看向崔盛玉问道。
崔盛玉却微微摇头:“还请魏王早作决断,我崔氏在长安薄弱,魏王若有所用之处,尽可吩咐。”
崔盛玉知道李泰肯定心中还有怀疑,所以他不能为李泰出谋划策。
即便有什么法子,说了李泰也不一定会按照他说的去做。
真真假假,才能让李泰相信李勣已经背叛。
说完后,崔盛玉就告辞离开,彷佛这次过来,只是为了把这个消息告诉魏王。
李泰没有多留,而是立即派人去叫柴令武过来。
李泰在崔盛玉离开后,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案头的墨汁尚未干透,飞溅的痕迹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他踱步至窗边,檐角风铃的声响此刻竟化作刺耳的警示,每一声轻响都叩击着他对“李勣背叛”的恐惧。
“柴令武怎么还不来?”
他猛地转身,袍角扫过椅脚,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柴令武一身玄色劲装,未及通报便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惯有的沉稳,却在瞥见李泰铁青的面色时,眸光一凝。
“魏王何事如此急迫?”柴令武目光扫过狼藉的书案:“可是崔氏那边有了动静?”
刚才他已经听说,清河崔氏长公子来过。
李泰挥手喉头滚动,声音因压抑而略显沙哑:“崔盛玉刚走。他带来一个消息,太子要在祭祀时对我与晋王动手,而执行者……是左金吾卫大将军,李勣。”
柴令武瞳孔微缩:“李勣?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他是晋王府旧臣,与晋王有师徒之谊,怎会倒向太子?”
李泰轻轻摇头:“我也说荒谬!”
““可崔盛玉言之凿凿,说他的眼线亲眼见到杜荷深夜入李勣府,两人密谈至子时。杜荷是什么人?太子心腹!当年拉拢右金吾卫陆仝的就是他,如今他去见李勣……”
柴令武沉默片刻,走到书案旁,拾起一枚镇纸摩挲着:“魏王,崔盛玉此来,动机何在?清河崔氏近年与我等往来渐疏,为何此刻突然送来如此‘重磅’消息?若消息为真,他是想助殿下破局;若为假……”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李泰,“怕是想挑动魏王与太子强斗,坐收渔利。”
柴令武对于李勣背叛这个事情,打心里头就不信。
便就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清河崔氏的幌子。
更多是认为,清河崔氏投靠了太子,暗中布局。
“这我何尝不知!”
李泰焦躁地来回踱步:“但崔氏支持我多年,耗费无数银钱,若在此刻背叛,图什么?图太子上位后给他们更高的权位?五姓七望.,他们转而支持太子也未可知……”
柴令武想了想:“李勣的背叛才是关键。”
“魏王试想,李勣若真投靠太子,图的是什么?他已是左金吾卫大将军,位极人臣,太子能给他的,难道比陛下给的更多?更何况,晋王如今与您暗通款曲,李勣若帮太子除去晋王,等于断了自己的‘旧主’后路,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李泰追问:“那杜荷夜访李勣又作何解释?”
“崔盛玉说李勣亲自相送,神态诡秘。”
柴令武冷笑一声:“杜荷此人,野心勃勃,最会攀附。”
“或许他是想拉拢李勣,却未必成功。又或许,这是太子设下的局,故意让崔盛玉的眼线看到,借崔氏之口来动摇您的心神。”
李泰皱眉沉思,脑海中反复推演:若消息为真,祭祀之日便是死局;若为假,他若轻举妄动,反而会暴露自己的戒备,甚至打草惊蛇。
“必须查证。”柴令武沉声道,“第一,查崔盛玉的眼线,是否真有其人,消息是否被篡改;第二,查杜荷近日行踪,除了李勣府,是否还接触过其他将领;第三,查李勣——他掌管左金吾卫,麾下兵马调动是否异常,近期与太子是否有密会。”
李泰感觉脑子有些乱:“如何查李勣?”
“他府邸守卫森严,我的人根本靠近不得。且左金吾卫是禁军,调动兵马需有陛下手谕,他若真要动手,必是暗中部署,不会大张旗鼓。”
柴令武思索一番后道:“那就从‘旧部’入手。”
“李勣当年在晋王府时,提拔过不少幕僚,如今散布在各府衙、军营。臣记得有个叫王诚的,曾是晋王府典军,如今在左金吾卫任郎将,与李勣有旧怨。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打开缺口。”
李泰眼前一亮:“王诚?我有些印象,当年因贪墨军饷被李勣参了一本,虽未被罢官,却一直不得重用。此人可用!”
柴令武提醒道:“但需谨慎,若王诚已被太子收买,反会暴露我们。此事必须秘密进行,我亲自去见他。”
李泰点头:“好!”
随即又叹道,“就算证实李勣确有异动,祭祀之时,父皇与太子各带三千兵马,名为制衡,实则太子若有李勣的左金吾卫相助,兵力远超于我。我府中私兵不过数百,如何抵挡?”
柴令武缓缓道:“魏王忘了一个人,程知节。”
“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向来与李勣不睦,且对陛下忠心耿耿。若李勣真有不轨,程知节必不会坐视不理。再者,祭祀之地在太庙,周围布防由金吾卫与羽林军共同负责,尉迟将军或许可以设法通融。”
李泰喃喃自语:“尉迟敬德,程知节.”
“可如何让他们相信太子要动手?没有实证,单凭崔盛玉的一面之词,他们未必会插手。”
“所以,崔盛玉的消息真假,便是破局的关键。”柴令武走到地图前,指着太庙的位置,“若消息为真,太子与李勣的计划必是:祭祀时,李勣以‘护驾’为名,控制太庙周边,隔绝陛下与外界联系,同时太子以‘清君侧’为由,率部突袭您与晋王。待事成之后,再以‘谋逆’罪名上报陛下,逼陛下就范——就像当年陛下……”
他没再说下去,但李泰已明白其中深意。武德九年的玄武门之变,是李氏皇族心底永远的刺。若太子效仿李世民,以血腥手段铲除兄弟,即便李渊在世,也只能为了大唐基业而妥协。
“若消息为假,”柴令武话锋一转,“则是太子借崔氏之口,诱您在祭祀时有所防备,甚至抢先动手。届时,他便可名正言顺地以‘谋反’罪拿下您,彻底除去心腹大患。”
“左右都是死局!”李泰猛地灌下一杯冷茶,喉间泛起苦涩,“祭祀之日,我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了,可能中伏;不去,便是抗旨,坐实谋反之心。”
“未必。”柴令武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玄武门”标记处,“当年陛下能赢,不是因为兵马多,而是因为抢占了先机。如今,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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