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国昌、李克用这对父子,昔年某跟随殿下将其打得只剩数百骑,今日虽见他们实力增强,却也不一定是某军对手。”
“等到王重荣和曹郎君那边来了消息,我大军三路便开始进军!”
安破胡伸出手,将汉军旌旗插在了太原城头。
与此同时,随着河中招抚民夫,不日即将大军北征的消息传往北方,身为河东节度使的崔铉,果然选择了加固城关,摆出了据守的态度。
崔铉麾下有三万五千河东兵马,人口百万之众,加上太原南北皆有关隘,易守难攻,因此他分兵一万驻扎雁门关等处防备李国昌父子,分兵二万五千驻守南边阴地关、石会关,防备安破胡、王重荣。
除此之外,他继续募兵万五,依靠太原留存的甲胄来不断操练兵马,显然不准备乖乖献出河东。
正因如此,河东道的局势,一下子变得浮躁了起来……
“杀!!”
“放!”
“嘭嘭嘭——”
七月十五,在五万汉军分兵两路北上的时候,河北义武镇的易县却被上万大军团团包围。
两万多被掳掠而来的百姓,此刻正在操作着一百多台投石机,使用投石机猛攻易县。
一万鞑靼、沙陀胡兵则是驱使民夫,冒着投石机推动吕公车、云车等物撞击易县城墙,随后开始攀登攻城。
七月的河北大地无比燥热,但大纛之下的李克用却根本没有停止进攻。
面对坚守大半个月的易县,他侧头看向康君立:“大同有没有消息传来?”
“未曾。”康君立摇摇头,接着与李克用说道:
“我军已经攻破易州诸县,只剩易县没有攻破。”
“那侯固据守定州,看来是不准备主动进攻了。”
康君立脸上笑意浓重,李克用却笃定道:“管他躲在何处,这义武定然属某!”
“是……”康君立颔首表示认可,而与此同时大同兵马也在李克用的注视下,不断的强攻着易县。
义武本不孱弱,奈何南下讨击黄巢,又攻打秦宗权时受挫严重,精锐老卒大半都在定州,而节度使侯固又没有胆略进攻李克用,所以易州才会这么快的被攻下。
“呜呼呼——”
忽的,易县城头插上了大同军的旌旗,李克用见状下令:“拿下易县,城内仓库尽属尔等!”
快马将军令带到前线,得知此事的大同将士,不免又咬牙厮杀起来。
在李克用的注视下,易县的旗帜开始渐渐变为大同的旗帜,喊杀声也越来越小。
不多时,数名将领从易县策马而来,来到李克用面前翻身下马:“使君,我军已经拿下易县!”
“好,县中官仓官库,尽属尔等!”
李克用大方挥手,他虽然脾气暴躁,但对于立功的将领却毫不吝啬。
“多谢使君赏赐!!”
众将纳头就拜,李克用也爽朗笑道:“如今易州属某,是时候南下攻打定州了……”
他的笑声没有持续太久,康君立便见到有快马从西边疾驰而来,不多时带着军报来到阵前。
“使君,朝廷指使君为叛臣,刘继隆令其麾下大将安破胡、王重荣北上讨伐使君!”
快马恭敬行礼,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李克用气血上头。
“狗鼠的刘继隆,某是先帝认下的宗室,他何敢以此欺某?!”
李克用气急败坏,康君立连忙劝说道:“使君,如今当务之急,是选择南下讨平定州,随后再撤回大同。”
面对康君立的这番话,李克用有些焦躁,他心里想着南下讨平定州,可是又担心短时间内无法打下易州。
犹豫再三,李克用咬牙道:“侯固麾下定州都为义武精锐,某如今南下,恐怕无法轻易将其攻取。”
“康郎你率军五千驻守易州,某率余下兵马撤回大同。”
“刘继隆北上,必然要攻打河东,若是被他获得河东,某军必然艰难。”
“某要趁其进攻太原时,出兵将代州、忻州夺下。”
“届时依靠赤塘关、石岭关,某必然能割据代北,与刘继隆拉锯!”
李克用虽然常年以来都不忘报仇,但他也清楚汉军强大。
此次虽不是刘继隆亲自领兵,但安破胡却也是汉军之中骁将,他不得不做多手计划。
只是康君立听到他的话后,却瞪大眼睛,连忙作揖道:“使君,定州大半都被我军夺得,只剩寥寥几个县。”
“只要您大军包围安喜城,侯固定然会承受不住而投降,如今怎可前功尽弃?”
李克用闻言,不耐烦摆手道:“定州不过寥寥数县,如何比得上代州和忻州?”
“罢了,既然汝有所言,那我将麾下步卒尽皆留给你,你若能攻下定州,便算你大功!”
他话音落下,不给康君立反驳的机会,调转马头便走。
康君立无奈,只能抽调步卒在易州休整,趁李克用翌日拔营返回代北时,率八千多步卒南下进攻定州。
在李克用回援时,卢龙、成德两镇却不断关注着义武局势。
卢龙的张允伸已经老迈,他对义武没有任何想法,而成德的王景崇却不断派塘兵巡哨定州,给予了康君立很大的压力。
对此李克用却并不在意,他带着劫掠而归的沙陀、鞑靼骑兵撤往代北,并派快马告知李国昌,继续从南下的鞑靼诸部中抽调男丁,准备南下攻打代州。
在他准备南下的同时,安破胡与王重荣的五万兵马,也先后从晋州、泽州向北而来。
崔铉自刘继隆入洛以来便派人修筑对南诸多关隘,因此阴地关几乎垒石而成,难以攻打。
关隘两侧都是高山,东西长里许,依靠汾水,易守难攻。
崔铉在阴地关便布置了一万步卒,安破胡率军抵达此处后,当即令人修筑投石机,等待后续民夫将火药运抵。
七月十八日,安破胡以投石机强攻阴地关,但阴地关尤为坚固,哪怕安破胡用盾车与火药包爆破也难以将其崩坏。
相比较安破胡,东路的王重荣一路北上,不到五日便攻下沁州全境,兵锋直指石会关。
前线的军报不断送抵洛阳,刘继隆得知崔铉将阴地关垒石修成,便知道安破胡恐怕很难快速攻破阴地关了。
“临州的火炮进展如何?”
汉王府内,刘继隆抬头质问赵英,赵英听后摇头:“虽然已经制成六尺炮,但口径只能做到尺许,炮厚两寸,重一千七百斤。”
“能打多远?”听到这火炮倍径和重量后,刘继隆不免皱眉,但还是询问了起来。
“不足三百步。”赵英的话,让刘继隆只能压下这种想法,催促道:“眼下天下动乱,诸镇必然都会加筑城墙。”
“临州的火炮,必须加快进度,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只铸五尺炮,倍径必须提高到十倍以上。”
刘继隆话音落下,赵英见状张了张嘴,末了道:“若是用铜铸火炮,应该能快些……”
“那就用铜铸!”刘继隆不想在面对这些坚城时耽搁太久时间。
平天下不能太快,但也不能太慢,三年是个差不多的速度。
因为三年后,关西第一批被举荐读书的学子就会毕业。
他们充当官员还不行,但充当吏员却绰绰有余,并且他们年纪基本都在二十多岁,完全可以从下而上的架空那些世家大族的官员。
不过这只是开始,因为平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尤其是已经动乱百年的这天下,想要治理起来更是十分困难。
“臣领命!”
赵英见状退下,刘继隆则是埋头处理起了政务。
只是不等他处理太久,高进达便找上了他,并恭敬作揖道:“殿下,刑部派人询问,秦宗权该如何处置?”
“倒是忘记他这个人了。”刘继隆闻言,这才想起被关半年多的秦宗权。
思前想后,刘继隆开口道:“先帝祭日时处斩吧。”
“是……”高进达躬身应下,继而退出了王府。
在他离开的同时,折返回到代北的李克用也直奔马邑而去。
七月二十六日,李克用率八千多精骑抵达马邑时,李国昌已经集结了南下的一万多鞑靼人屯兵此处。
李克用赶来后,李国昌立马便将眼下的局势告诉了他。
“阿爸!”
李克用称呼着李国昌,李国昌则是双手撑在沙盘前,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李克用皱眉道:“为何不拿下定州再回来?”
“某觉得代州和忻州比定州更重要,更何况定州大半都被某所得,只剩寥寥几座城池,交给康郎攻打也没有什么。”
李克用的话,引起了衙门内不少人的不满,好在李国昌及时站出来打圆场道:
“义武镇大半都在我们手中,剩下几个县,即便现在没有攻打下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飞虎说的不错,我军眼下必须拿下代州和忻州,而崔铉此人在雁门关驻兵五千,楼烦关驻兵三千,后面的赤塘等处关隘城池则只有两千多兵马。”
“加之河东大部分兵马都在南边抵御刘继隆北上,代沂二州毫无援兵可言。”
“故此,只要我军攻下雁门关或楼烦关,则轻易可取代、沂二地。”
李国昌的话,说的不少人蠢蠢欲动。
代州和忻州虽然不如定州和易州富庶,但架不住代州和忻州易守难攻,只要拿下就能很好的据守。
他们不是崔铉,所以只要代州和忻州到手,刘继隆想要攻灭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军粮草,算上飞虎子带来的这些,也顶多只够吃两个月的。”
“因此,两个月内必须拿下二州!”
李国昌话音落下,不等李克用表态,盖寓便皱眉道:
“话虽如此,但如今崔铉在南边为我军抵御刘继隆兵马,古人云唇亡齿寒,我们如今不说出兵帮助崔铉抵御刘继隆北上,但也不能落井下石才对。”
“哼……”李国昌忍不住哼道:“河东兵马孱弱不堪,若是崔铉想要保全自己,便主动割出代州、忻州,如此某还会接济他。”
“如果他不愿意割让,某便出兵自己占据,届时代州、忻州在某手中,定然能挡住刘继隆。”
李国昌得知李克用攻下易州后,不免也有些飘飘然。
见他如此,盖寓求救式的看向李克用,然而李克用却烦躁道:“莫要长刘继隆志气,灭我军威风!”
“崔铉庸碌之人,何德何能占据北都?”
“某家父子皆是正统,这河东合该某家父子占据!”
盖寓闻言只能在心底叹气,而李国昌则是满意点头,同时对李克用询问道:“你从易州带回了多少甲胄?”
“四千六百套!”李克用不假思索回应,李国昌眼冒精光:“好!”
“明日大军南下,定要攻下雁门关!”
“末将领命……”
众将尽皆应下,随即撤出衙门。
翌日清晨,李国昌父子领一万八千多兵马南下,但其中披甲者不过六成,大部分都是穿着粗布兽皮的鞑靼人。
饶是如此,当他们南下裹挟数千百姓为民夫,在雁门关外打造器械,作势要攻打雁门关时,雁门关的守将还是慌张的向太原送去了求援消息。
翌日李国昌父子开始强攻雁门关,而快马则是直到翌日黄昏才将求援消息送到晋阳。
“混账!!”
太原城内,本该是皇帝行在所居的晋阳宫,此刻却成为了崔铉的住所。
此行为若是放在几年前,足可称僭越,但自李漼死后,大唐内乱而刘继隆入洛开始算起,崔铉便搬入了这晋阳宫。
“这狗鼠的代北胡杂,老夫在此是为他们阻挡刘继隆北上,他们不施以援手,竟然还攻打老夫,向老夫索要代沂二州?!”
崔铉着实想不清楚,这李国昌父子是怎么想的。
难道这两人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吗?
“相公,我们要出兵北上吗?”
站在殿内的两名都将询问,崔铉听后却揉了揉眉心:“仅凭这操训不到半个月的一万多新卒,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罢了,老夫手书一封送往北边,若是这李国昌父子还不识趣,那老夫便投降刘牧之,看看他父子是怎么被收拾的!”
崔铉的手书在翌日黄昏送到了雁门关,李国昌看到后不免气血上头。
“狗鼠的庸才,竟然还敢威胁某?!”
坐在牙帐内的李国昌拍案而起,而众人传阅手书后,也不免叫骂起来。
不过叫骂归叫骂,他们还是有些担心崔铉会将河东献给刘继隆的,想到这里不免有人开口道:
“东边的定州还没拿下,不如调转兵马去攻打定州,以免这崔铉真的将河东献给刘继隆。”
“是啊……”
李国昌见众人这么说,也不免在心底犯起了嘀咕,而盖寓见状,更是送上了致命一击。
“节帅,我军今日阵殁八百余人,负伤一千余人,而城头被杀河东兵马,最多不过千人。”
“如此下去,即便我军夺下代州、忻州,恐怕也难以抵挡刘继隆。”
“不如请飞虎率军东进,将定州彻底拿下后,再想办法南下河东?”
盖寓根本不支持攻打河东,在他看来,他们就应该立马拿下义武。
只可惜当初自己没有跟着李克用前往义武,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会让李克用返回代北,做出攻打河东的决定。
“既然如此……”李国昌有些纠结,而这时帐外也响起了马蹄声。
众将尽皆看向帐外,随后便见一名列校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快走到牙门跪下。
“定州急报,成德节度使王景崇率军攻打定州,康都将被击退,侯固向王景崇投降。”
“眼下王景崇占据定州不算,还在作势北上攻打易州……”
“狗鼠的成德,娘贼婢的!!”
李克用得知成德突袭定州,还要攻打自己刚刚得到的易州时,他立马就坐不住了。
李国昌有些犹豫,目光看向李克用道:“这成德军力强大,不若……”
“猪狗的成德,莫不是还以为这是百年前?”
李克用破口大骂,随后看向李国昌,双手作揖道:“阿爸,某提骑兵八千返回易州,定然要击破这狗鼠的成德!”
“这、这……”李国昌不希望四面树敌,但是想到李克用不到一个月就差点拿下义武镇,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盖寓见状,当即开口道:“某随郎君前往!”
他不是担心李克用打不过成德,而是担心李克用又举棋不定,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最后什么都没打下来。
“好。”李国昌果断应下,而李克用则阴沉着脸走出牙帐,传令三军明日卯时拔营东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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