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老皇帝面带赞许的笑容，但眼中却没有多少温度的看着下方的挺拔背影。
“此番在兰陵表现的不错。”
“……”
萧珏默然不语，修为来到大宗师后，整个人的气质变了很多。
原本就棱角分明的俊脸更显冷峻，眉宇间原本透着的锋芒已经被隐去。
如今的他给人感觉很是内敛、低调。
但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却总让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他，即使站在满是文武之气的大臣中也依旧无法掩饰自身与生俱来的贵族风范。
这六子越发的出类拔萃了啊！
老皇帝嘴角含笑，眼底深处却悄然露出一抹阴暗。
而下方的文武百官中。
宰相苏长风，六部尚书，四大将军及不少朝中大臣看着那道孤傲挺拔的身躯时都忍不住露出了浓浓的欣慰之色。
“你是朕最得意的儿子之一，从小便聪慧过人。可惜你母妃早逝……”
老皇帝冠冕堂皇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一直沉默寡言的萧珏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儿臣累了，先行退下了。”
淡漠疏离的声音响起的瞬间。
萧珏已转头迈步走向大殿门口。
老皇帝顿时神色僵硬的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半响才回过神来，担心脸上面子挂不住，随意挥了挥衣袖：“退朝。”
下方众臣脸色表情各异，随后相继散去。
等所有人离开后。
老皇帝笑的僵硬的脸上，神情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
“这竖子当真不识抬举！”
老太监阿奴低头附和：“可能六殿下从小没了娘亲，缺乏管教，还望陛下息怒。”
“哼！和他那个倔强的娘一样，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卑顺序！”
“对对对，德妃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倔强了些。”
老太监闻言连忙点头应好，只不过垂在身侧的手却下意识轻微的颤抖着。
“哼！”
老皇帝想到曾经那位明明只是低微宫女却从不曾低头过的女人……以及对自己的种种忤逆，心里就充斥着愤恨。
但凡她能主动讨好于他，又何苦落到那等凄惨经历，最后病死于冷宫的地步？
这一对母子……真让人讨厌！
“哼！这小子是不是翅膀硬了？当真以为朕拿他没办法了？”
老皇帝眼眸闪烁了几下，忽然询问道：“距离上宫学院成年皇子结业还有多久？”
阿奴低头恭声道：“眼下已进入十月，还有两月便是学院皇子结业的日子。”
“结业后……就该前往封地就番了。”
老皇帝眼眸深邃，抬头望着大殿外的碧海蓝天，许久方才无趣的摆了摆手，淡淡道：
“罢了，就让他再舒服两月吧，也算是对他母妃的一种补偿。”
话落，他拂袖而去。
阿奴连忙亦步亦趋的跟着，只是这一次较以往，似乎原本驮着的背……压的更低了。
……
萧珏心情不是很好。
一方面来自于对老皇帝的愈发厌恶与疏远。
另一方面……
他想娘了。
记忆里的娘亲，身子一直很虚弱，但凡受些风寒就会咳嗽生病很久。
但，每次下雪的日子。
娘亲总会陪他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球……
然后用那双揣在怀里捂了很久才捂得滚烫的小手去温暖他冻的通红的小脸。
他的童年没有老皇帝的记忆。
只有那一道纤弱却将所有温柔与宠爱都给他的倩丽身影，以及那张永远不缺鼓励与微笑的俏脸。
虽然这份宠爱并没有维持多久……
但足以让萧珏铭刻在灵魂中，永远都不敢忘。
越想越难受。
离开皇宫后。
萧珏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皇陵。
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将娘亲的墓地里里外外的杂草全部清理一遍，虽然这些活都有守陵人来做。
但萧珏从不让外人触碰……
皇陵中。
萧珏安静坐在墓碑前。
伸手摸索着那冰冷坚硬的石板，喃喃低语。
“娘，你会不会怪我呢……”
虽然萧珏很恨老皇帝，但无法更改父子之间的关系，这也是他迟迟没有下定决心造反的一个原因。
但眼下的局面已经容不得再犹豫了。
因为他的身后现在不是一个人，娘子，婶娘，劫秀离，青鸾，院长，女帝，晴儿，以及老乞丐石七……
都在等待着他……
萧珏闭目深吸了口气。
缓慢睁开眼，视线凝视着那块光洁平滑的墓碑。
他缓缓跪伏下来，叩首磕头。
三声叩响过后。
萧珏站直身体，仰望着那块墓碑上‘德妃’二字，薄唇紧抿了起来。
“娘，你曾教过我，人不应该有恨，也不应有执念，可是……我做不到！”
“尤其当那个男人眼睁睁看着你病死于冷宫而选择袖手旁观的样子……孩儿一辈子都不会忘，也不敢忘！”
“还请娘亲不要责怪不听话的孩儿，我会照顾好自己和所有人，请放心。”
说完这句话，萧珏再次躬身行礼。
直到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神色恢复了平静冷漠，仿佛刚刚的失控与脆弱全都消失不见。
“娘，您好好休息吧，孩儿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萧珏再次对着那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而后转身离去。
呼呼……
清风拂过。
墓前的小黄花轻轻的摇曳着，似乎在用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不舍告别，又像是想要抚摸他的脑袋般，努力伸展枝叶想要接近……
小黄花用力摇曳了很久，久到再也看不见那道背影，才停了下来。
四周再度沉静了。
沙沙……
两道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晓芙捂着嘴，哭肿了双眼，玉手轻轻拂过被擦拭的一尘不染的墓碑，轻声低喃：
“我们的珏儿很优秀，你把他教的很好，很善良，比我这个不称职的娘强多了。”
“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保护好他，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岚儿，跪下。”
李晓芙回头，看着亭亭玉立的绝美少女，指引着墓碑哽咽吩咐：“叫娘。”
萧岚闻言眼圈一红，噗通跪倒在地，对着墓碑上的德妃画像磕了三个响头，轻轻唤了声：“娘……”
李晓芙眼眶酸涩的厉害，蹲下抱着她，泪流满面道：“都是好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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