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津门。
初冬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渤海湾结着薄冰的水面上,失了夏日的灼热,只剩下一点聊胜于无的暖意。
码头上,最后一批穿着国府灰色军装的士兵,正从闷热的运输船上鱼贯而下。
他们大多面黄肌肌,眼神麻木,像是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这是渝城那位上峰,捏着鼻子兑现的承诺。
十万人的补充兵员,以及堆积如山的军资。
只是这兵员的质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瞧着倒像是从哪个难民营里临时凑数抓来的壮丁。
码头上负责接收的北洋军官兵,看着这群歪瓜裂枣,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但他们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人接走,带去新兵营地,准备进行脱胎换骨的“再教育”。
对刘文锋的部队来说,兵员的质量从来不是问题。
只要人是活的,进了他们的熔炉,不出三个月,就是一头嗷嗷叫的猛虎。
津门,北洋舰队临时司令部。
这是一座由旧时德租界总督府改造而成的建筑,坚固的石墙和高大的穹顶,透着一股日耳曼式的冰冷和威严。
此刻,最大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眼角发酸。
一张巨大的椭圆形红木会议桌旁,坐满了北洋集团最高级别的将领。
每一个名字,扔到外面去,都足以让日军的任何一个师团长,晚上做噩梦。
第一军军长李云龙,正翘着二郎腿,一边用小刀削着苹果,一边跟旁边的舰队参谋长杨勇吹牛。
“老杨,你不知道,你在高丽那边是没看着。老子回来的那天,好家伙,码头上那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津门的老百姓,都跑出来欢迎咱们。那场面,啧啧,比他娘的皇帝出巡都气派!”
杨勇是个老实人,憨厚地笑了笑:“那是李军长你们打出了威风,老百姓心里有杆秤。”
“那是!”李云龙把一塊苹果塞进嘴里,嚼得嘎嘣脆,“要我说,就该把总司令去渝城的事儿,印成传单,撒遍全龙国!让大伙儿都看看,咱们总司令是怎么指着上峰的鼻子骂的!那才叫一个解气!什么狗屁领袖,在咱们总司令面前,屁都不是!”
他说话的声音毫无顾忌,整个会议室都听得清清楚楚。
坐在他对面的渤海第一舰队总司令田城,一个年近五十,面容坚毅如铁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而另一边,一身黑色特战服,气息如同蛰伏毒蛇的青龙特战旅旅长徐虎,则低着头,仔细地擦拭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周卫国坐在刘文锋的左手边,看着这群风格迥异,却又都带着一股子悍不畏死气息的骄兵悍将,心里又是无奈又是自豪。
这支军队,与其说是一支现代化的军队,不如说是一个以刘文锋为核心的,巨大的武装山头。
而山上这群大王,只认刘文锋一个人的令。
“咳。”
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文锋,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李云龙立刻坐直了身体,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揣进口袋里。
徐虎也停下了擦刀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刘文锋身上。
刘文锋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李云龙,杨勇,田城,徐虎,周卫国……这些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跟着他一步一步爬出来的兄弟。
“这次去渝城,事情的经过,老周应该都跟你们说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桌子掀了,人也骂了。他们答应给的东西,也都到账了。从今天起,我们北洋舰队,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好!”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总司令威武!老子早就看那帮穿黄皮的孙子不顺眼了!一个个仗打得跟狗屎一样,刮地皮倒是一个比一个狠!现在好了,咱们自己当家做主,想打谁就打谁!他娘的,痛快!”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会意的笑声。所有人都明白,刘文锋这几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们,终于彻底摆脱了那个腐朽臃肿的正府的束缚,成了一支真正独立的,只属于刘文锋的武装力量。
刘文锋抬手,压下了众人的议论。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于肃穆的认真。
“今天把大家叫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个。”他顿了顿,目光再次从每个人的脸上划过,“在座的各位,我们认识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无一例外,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有些话,以前我没说,是因为时机不到,实力不够。说了,你们会觉得我是疯子。”
“今天,我想跟各位交个底。”
“在我刘文锋心里,你们不单单是我的下属,你们是我的兄弟。是我可以把后背,毫无保留交给你们的,过命的兄弟。”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铁打的汉子,心里都是一热。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清楚,刘文锋对他们,确实是没得说。
给的权柄,给的信任,放眼全国,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统帅。
“所以,有些压在我心里很久的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刘文锋站起身,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和一望无际的,冰冷的海。
“我刘文锋,这一辈子,只有一个目标。”
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一股子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冰冷的偏执。
“那就是,为我们这个民族,为我们这个国家,肃清所有的敌人。”
众人都是一凛。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抗击日寇,保家卫国,不就是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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