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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中一片寂静,卫潇潇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睛。
她其实比黎越想得要敏感,那碗白果猪肚鸡汤她一直在喝,而发现黎越不怎么动时,她就已经长了个心眼。
而随后袭来的困意让她意识到,汤里的确是加了药的。
卫潇潇没有声张,她表面上喝了三四碗,实际上有两碗半都趁着黎越不注意,偷偷倒掉了,因此她服下的药量并没有那么大,黎越走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内,她就醒了。
卫潇潇静静地听了听,确保牢房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后,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撑住下巴,陷入沉思。
如果是最早认识黎越的时候,那么遇到这种被下药的情况,卫潇潇会按照逻辑分析,自己又被背叛了。
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患难与共,卫潇潇的第一反应就是黎越绝对不会害自己,他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不想让自己知道。
走到牢门边,卫潇潇伸出手晃了晃铁锁——黎越出去的时候锁上了门,她出不去。
到底是什么计划?
难道说,他和老吴有什么密谋的事瞒着自己?
不……感觉并不像。
而如果不是老吴,那又能是谁?
卫潇潇心里突突一跳。
腾蛇,玉三娘。
这样一想,整个逻辑就完全通了——黎越表面上答应帮老吴研制火药除掉玉三娘的势力,但他并不信任老吴,所以同时也在和玉三娘那边勾兑,承担着双面间谍的职责。
可是如果黎越和玉三娘之间还有这样一层交易,他为什么要背着自己偷偷进行?
思路到这里就中断了,卫潇潇得到的线索不够,无法做出下一步的分析。
就当她在脑海内搜索着各种各样的碎片,试图费劲地拼凑出一个真相时,有人轻轻敲了敲铁栏杆,用气声唤道:“姐姐。”
卫潇潇一回头,牢门边,一只熟悉的大蝙蝠挂在那里。
是沈淮年。
沈家二少爷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轻巧巧地落了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献宝似的递给卫潇潇:“我从后厨偷的,牛肉馅的酥饼——吃一个?”
卫潇潇心里烦乱,摇了摇头。
沈淮年也不继续劝她,自顾自地掏了一个牛肉酥饼,在卫潇潇旁白咔咔咔地啃起来。
这酥饼大概是一些有势力的狱卒开小灶的夜宵,刚刚出炉,香酥掉渣,牛肉馅被烘烤出了热气腾腾的油脂香气,在不大的牢房内蔓延开来。
卫潇潇吞了吞唾沫,听到自己的胃发出了清晰的咕噜一声。
……晚餐被她倒掉了一大半,她本来就没吃饱。
沈淮年倒也没嘲笑卫潇潇,他满嘴塞的都是牛肉酥饼,整张脸好像一个囤了粮食的小仓鼠。一个饼被他掏出来递给卫潇潇,这一次卫潇潇没再拒绝,接过来就是一大口——
啊,真香。
两个人埋头在牢房内吃夜宵,一时间都没说话。
吃完了一纸包的酥饼,沈淮年拍拍手上的碎渣,又跟个多动症大儿童似的把自己悬到了半空,一边以脚尖为支点荡秋千,一边给卫潇潇汇报:“我来的时候,看到姐夫跟老吴在院子里看月亮呢。”
卫潇潇心里一动,眉心不由得皱起。
怎么,难道是自己的推断出了错,黎越出去不是见玉三娘,而是见老吴?
沈淮年看卫潇潇沉着脸不说话,赶紧安慰她:“姐姐,别生气。”
“老吴一个半老不老的老头子,脸长得跟个皱皮的苦瓜似的,姐夫就算跟他一起看月亮,想必也不会见异思迁的,你犯不上连老吴的醋也吃。”
卫潇潇:“……”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淮年见卫潇潇还是不说话,掏出钥匙,挂在小拇指尖儿上:“再说了,不就是看个月亮吗,你要是不高兴,咱俩也出去看,好好气一气姐夫。”
卫潇潇没有再试图融入沈淮年这个正常人类都理解不了的脑回路,而是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你哪来的钥匙?”
“哦,老吴看月亮看得太投入了。”沈淮年嘻嘻一笑,“我从他身上偷的。”
“就是不知道哪把才是这个牢门的……”沈淮年有点苦恼,“得一个一个试试。”
挂在沈淮年指尖的钥匙不是一把,而是一大串,用一个圆形的铁环串起来,应该是天牢内所有牢房的钥匙,而同样被挂在铁环上的……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装饰物。
“这是什么?”
天牢内光线太昏暗,卫潇潇凑近眯起眼睛,仍然认不太出那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儿。
“这个?长命锁吧,小孩子戴的。”沈淮年从自己的领口里拎出一根红绳儿,上面是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看上去和铁环上挂着的那把差不多,“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娘也给我打过一把,要我贴身戴着,岁岁平安——姐姐你没有吗?”
卫潇潇:“……”
沈淮年露出同情的神色:“你父母都不爱你?”
卫潇潇不知道怎么去给沈淮年解释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已经不是人人都要佩戴这玩意儿了,于是只好点点头表示肯定。
她拿过铁环,看着那把长命锁。
沈淮年到底是沈家的小少爷,再怎么因为庶出的身份遭人白眼,他亲娘的零花钱还是有几个的,因此他戴的那把长命锁是纯金打造,工艺也十分精湛。而这把老吴和钥匙串拴在一起的长命锁就没那么金贵了,银子的质地,做工也被衬得有些粗糙。
这把长命锁应该有些年头了,银子全都已经发黑——古代对于银子氧化没有什么保养的好办法,因此时间久了就会这样。
长命锁不该贴身戴着吗?为什么老吴要把它拴在钥匙串上。
难道说……
这把锁其实不是配给他的,而是别的什么人的。
“姐姐在琢磨什么?”沈淮年问,“是不是在想怎么对付老吴?”
卫潇潇心里一动,没有急着回答——相比自己和黎越,沈淮年显然和老吴认识的时间更久,如果双方产生冲突,身为局外人的沈淮年如何站队,尚未可知。
“要和他打起来的话,我肯定帮你和姐夫。”卫潇潇还没开口,沈淮年就主动小狗似的凑了上来,就差摇尾巴了,“想想也知道,我绝不可能帮老吴的。”
卫潇潇有些欣慰:“他下药把你和夏幽拐回来,不让你们离开,目的就是榨干你们的价值,随后狡兔死走狗烹——你是不是在醒后也分析推断出了这一切,所以决心投靠我们?”
沈淮年露出茫然的表情:“你说什么?老吴居然要榨干我?”
卫潇潇:“……那你为什么选择我们?”
“我不是说了吗?老吴长得像个皱皮苦瓜一样,哪像你和姐夫,每个人都那么好看。”终极颜狗沈淮年理直气壮道,“如果不能和好看的人在一起,那我的人生将会失去多少颜色!”
卫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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