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那我就把《太平道清领经,传给他了?”
“嗯。”
“你要不要做些什么,在众渠帅面前表个态?”
“.”
大医张宝默然不语。兄长实在太过急切了。而到了他们这种修行的程度,很明白,这种急切是因为什么,也只能是那个原因。他定定的看着张角的脸,直到张角也睁开眼,含笑的看着他。这一眼,就足以传递太多的信息。
“兄长,你想要我做什么?有些事做的太早,火候未到,是没法挑明的。”
“嗯,那就不挑明。先把符水斗传给他吧!”
“我布施符水的符水斗?从入道之初,用了三四十年的那个?”
“对!就是这个。”
“.你总是惦记着我的这点东西。我可就这一件法器,用得最久。”
大医张宝摇了摇头,笑着道。
“行吧!我寻个时间,当着众人的面,赐给他。”
“嗯。好!”
两位道人不在说话,再次阖上眼睛,盘腿进入冥冥空空的入静中。而只有这种入静的打坐,才能让两人稍稍放空,从上百万信徒、从无数百姓生死的担子中沉静下来。
道者天地心。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身上背着的责任越多,承担的分量越重,一言一行越是要谨慎思量,就像被无数人所注目、所希冀一样。因为,他们每一次抉择,都关系到无数人的命运与生死。而他们在乎这些人的命运与生死,才会如负重担,如履薄冰。
在有些人看来,身居高位,就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可在另一些人看来,“承天命者,承天下之命,行一念而系万家;负天下者,如负山岳,不敢一息轻”。故而,他们会常怀戒慎,若履薄冰,若临深渊,才是对权力的负责。
接下来的几日,两位大医与渠帅们,或是一齐聚议,或是分别会见商谈,敲定大大小小的太平道事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应对可能出现的兖州旱情。
“黄天在上,太平在人!今年要发动信徒种粟种豆,蓄积水源,挖些小坡塘,再尽可能的储备粮食。”
“诺!遵贤师令!贤师,夜观天象,今年兖州很可能大旱的消息,要散播开去吗?”
闻言,大贤良师张角沉默良久,才轻轻一叹。
“先尽量在底层的信徒门徒中口耳相传。各郡县的太平道争取时间,多吸纳下市集草市中的存粮。等差不多了,再把可能大旱的消息放出去。”
“如若不然,那些世家大族、地方豪强先行一步,你们怕是半点粮食都收不着,都得被他们收走了。而粮食进了他们的口袋,再想出来,对你们来说,就千难万难了!”
听到这,几位兖州渠帅互相对视,心中都燃起愤慨的怒火。对于小民的钱粮土地,朝廷官府极尽盘剥,世家豪强兼并豪夺。而赈济救荒的责任,这些人却半点不沾,只有他们太平道去做!更可笑的事,就连可能受灾的消息,他们都没法放出去。因为一旦消息传开,抢先动手囤积粮食,霸占绝大多数水源的,一定是世家大族与豪强。他们只会乘着灾情,把百姓逼的更惨!
“门户私计,率兽食人,便是当今的汉家世道啊!”
祠庙中的老人幽幽一叹,不知有多少世道艰难的无奈。而祠庙外的少年朝气蓬勃,却在于青州的渠帅们攀谈,多了解些各地的具体情形。这个时代的信息来源太过有限,除了亲眼去看外,就只能听人讲述,来知晓些地方的详情。
“嗯?你是说,齐鲁大地上,眼下根本没人祭孔,都是祭祀东岳帝?鲁县孔氏被党锢,朝廷专门派了督查,严防其聚众言事?”
“对!之前党锢的时候,孔氏私藏庇护过张俭,就被朝廷问罪,杀了嫡系子弟孔褒!然后,一直有宦族专门盯着这孔氏一门。之前有侯览派人上门抓人,孔氏不敢抵抗。现在则有段珪一族派人索钱,孔氏也低头交了。朝中的十常侍,可就瞪着眼睛,像夜枭一样,盯着这些名满天下的望族!”
听到张饶说的豫州鲁国情形,张承负委实有些惊讶,与他原本想象中的大不一样。鲁国本是青兖的一部分,但朝廷有意分割郡县,让各州犬牙交错,把鲁国划到豫州中。而兖州的陈留郡,其实划到豫州才更合适。
“有浮屠道人在徐州传道?还建了浮屠祠?”
“对!那些浮屠道人可是有趣的很,光着脑袋,口若悬河,在徐州各处的世家大族与官吏间奔走。他们的说法,什么六道轮回,什么因果报应,倒也有些意思。那些世家大族中,有些族老信他们。因为信他们,布施钱财,就可以洗脱罪孽,求得死后投胎的指望。徐州的浮屠祠,就是那些大族捐赠建立的,广陵下邳都有!”
“乡间?这种浮屠祠又要气派,又要建的高大,还要大的金像,乡间怎么会有这种祠?我们青州更不用说了,东岳帝君只要泥塑,拜了千百年了,不比这浮屠好得多?”
听到佛教在徐州传播的消息,张承负沉思不语。眼下,东来的佛教僧人们还是专注于上层说法,希望通过皈依某个世家大族,甚至君王,来改变整个东土的信仰。而道门承接巫祭,扎根在乡土民间,却远比浮屠更为广泛稳固。然而,等一两百年后,到了十六国南北朝,这局面就要完全反过来了!到时候,遍地的就都是佛寺了,并且还是有田有地有僧团的大寺
“世道变易,灾劫四起可真是大争之世啊!”
在张承负的感慨中,十日飞快过去。而后,王度终于带着彭鲿,从成武县赶回,带来了段氏的新消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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