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头却把“望儿岭分场”这几个字儿翻来覆去嚼了好几遍——

真要到了那一步,跑趟农场打听打听,徐峰的老底儿不就摸清了?

徐峰突然直起腰,眼睛亮晶晶的:“那可是块宝地!前阵子在伊春还碰见我们老领导刘长山了,他是专门来车站接知青返场工作的。”

他拿袖子抹了把汗,“非让我回去接着干,我没应承。等安顿好了,说啥也得回去看看这老恩人。”

林山魁手里的柴火棍“啪”地折断了,又记死个名儿——刘长山。

俩人越唠越热乎,徐峰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说他现在叠被子非得掐出棱角,干活讲究个利索,这些习惯都是跟刘长山学的。

“人家是部队转业的,当年手把手教我……”徐峰说着说着突然乐了,“有回我偷懒没叠被,愣是让我顶着被子站了一上午!”

林山魁瞅着徐峰说这些时眼里透着的亲热劲儿,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能让人这么念叨的,准是个正经人。

“别急着回去!你这头一回来我这儿,咋地也得吃了饭再走!”

眼瞅着天儿不早了,徐峰忙活一下午,也就勉强掏了两个蜂桶。

他寻思着该回地窨子做饭了,就提前跟林山魁打了声招呼。

“行啊!”林山魁咂摸咂摸嘴,没推辞。

他早从妹子林山秀那儿听说,徐峰做饭有一手,这回正好尝尝鲜。

见林山魁应下了,徐峰乐呵得回到地窨子,麻溜儿剔了块狍子肉,又掺了点儿棕熊里脊,剁得细细的。

肉臊子焯水撇了浮沫,捞出来拌上调料,再舀一大勺猪板油下锅,“刺啦”一声爆香。

末了,还抓了把刚挖回来的荠菜搅和进去,馅料香得直窜鼻子。

这边徐峰抻开面团,抄起自制的擀面杖“咔咔”擀皮儿。

林山魁也没闲着,洗了手,凑过来帮着包饺子。

俩人一个擀一个包,地窨子里热气腾腾,唠嗑声伴着案板响,倒比那山外的馆子还热闹。

……

林山秀背着满满一背篓刺嫩芽和刺拐棒,领着大黄娘四个回到地窨子。

一猫腰钻进地窨子,瞅见俩大老爷们儿正凑在一块儿,跟那儿认认真真包饺子呢,那架势把她逗得“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可别说,徐峰那手是真巧,包出来的饺子带着细密的小褶儿,跟朵花儿似的,跟老林家祖传的“大耳朵”包法可大不一样,俊着呢!

再瞅瞅林山魁,这糙汉子笨手笨脚的,捏出来的饺子不是露馅儿就是歪歪扭扭,活像被车轱辘轧过的冻梨。

他自个儿还跟那儿较劲呢,嘴里嘟囔着:“这他娘的比抡斧子还费劲!”

林山秀把背篓往墙根儿一撂,凑过去瞧新鲜。

徐峰手指头灵巧得很,一捏一转,饺子上就排出一溜小花边儿,跟大姑娘的裙褶似的。

林山秀看得心痒痒,麻溜儿洗了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徐峰包好的饺子:“哎呀妈呀,这饺子俊得都不舍得下锅了!”

然后又凑到徐峰跟前儿:“峰哥,你咋包的这么好看,教教我呗!”

徐峰一听林山秀要学包饺子,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忙不迭往旁边挪了挪:“来来来,我教你!这褶子得这么捏……”话还没说完,突然瞅见林山秀那身打扮,心里头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姑娘家身上的棉袄薄得跟纸片子似的,补丁打得都快看不出原来啥色儿了。

袖口还湿漉漉的,准是在山上沾的雨水。头发丝里夹着几片枯黄的柞树叶,有一片正好挂在鬓角,随着她低头晃悠。

徐峰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摘,吓得林山秀"哎呀"一声往后一闪,差点撞翻装馅儿的搪瓷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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