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复印间里谁替我

>加班到凌晨,公司只剩我和那台老复印机。

>它突然吐出一张带血渍的A4纸,我以为是故障。

>接着是半张人脸复印件,墨迹未干,像刚剥下的皮肤。

>行政部说那台机器昨天刚换了墨盒。

>我颤抖着拔掉电源,却在磨砂玻璃门外看见失踪三天的同事身影。

>“别开门!”手机弹出新消息,“那台机器...吃了他之后开始吃我们了。”

>身后突然响起预热完成的嗡鸣声。

>电源插头,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插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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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零点,办公室只剩下林薇一人。

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低吟,像垂死昆虫的振翅,投下惨白、粘滞的光。空气冷得不正常,空调早已停止工作,寒意却如同活物,贴着裸露的皮肤往上爬。键盘敲击声在过分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空旷、突兀,每一次落下都敲在林薇紧绷的神经上。她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视线扫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表格,胃里沉甸甸的,全是加班和速溶咖啡混合的苦涩。窗外,城市的霓虹遥远而模糊,像另一个世界褪色的倒影。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那份该死的季度报告还差最后几页需要复印备份。脚步在空旷的办公区回响,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跳的间隙里。走廊深处,那台服役超过十年的老复印机沉默地蹲在复印间门口,像个蹲守猎物的金属巨兽。它的外壳布满划痕和褪色的污渍,操作面板上几个按键的标识早已磨损殆尽,只留下模糊的凹痕。这老古董,脾气比老板还坏。林薇记得上周隔壁工位的张姐还被它“吞”掉了一份重要合同,气得直跳脚。

她抱起需要复印的文件,走向那台机器。推开复印间的磨砂玻璃门,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陈年灰尘和劣质碳粉的干燥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喉咙发痒。这味道,像是机器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腐朽。

将文件放入进纸口,按下启动键。机器内部的齿轮和轴承发出一阵滞涩、沉闷的呻吟,仿佛一个老迈的肺在艰难地喘息。预热灯幽幽地亮着红光。林薇百无聊赖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扫过旁边垃圾桶里堆积如山的废弃纸张——大多是打印失败的表格和草稿。突然,一张纸吸引了她的注意。它被揉成一团,塞在桶壁边缘,露出一角。那上面……似乎有几道深褐色的、不规则的污渍,干涸凝结,像泼洒的锈水,又像……

林薇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俯身,想看得更清楚些。指尖几乎要碰到那张纸了。

“嗡——咔哒!”

身后的老复印机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异响,打断了她的动作。出纸口,一张崭新的A4纸被缓缓推送出来。

不是她放进去的文件。

林薇皱着眉,疑惑地拿起那张纸。纸张温热,带着刚刚离开定影器的余温。触手的感觉有些异样,仿佛比普通的复印纸更厚,也更……软?她的目光落在纸面上,血液瞬间冻结。

纸的正中央,赫然印着几道刺目的、暗红色的污渍!边缘洇开,如同某种粘稠液体被粗暴地涂抹、按压在玻璃稿台上,又被机器忠实地拓印下来。形状扭曲,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感。一股难以言喻的铁锈混合着劣质墨粉的怪异气味,顽固地钻进她的鼻腔。

墨盒漏了?还是谁把什么脏东西弄到稿台上了?行政部那帮人干什么吃的?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几乎是本能地,手指狠狠戳向那个猩红的“停止/清除”按键。没反应。她又用力按下去,按键发出空洞的“咔哒”声,机器毫无反应。一股冰冷的恐慌沿着脊椎蛇行而上。她转而扑向机身侧面那个醒目的绿色电源开关,指尖带着颤抖,用力往下拨。

开关纹丝不动。像焊死了一样。

“该死!”她低骂一声,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干涩。她弯下腰,双手摸索着机器后部。手指触碰到电源线粗糙的外皮,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用力一扯!

“滋啦”一声轻响,插头从墙壁插座里被拽了出来。机器内部运作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喉咙。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头顶日光灯管持续发出令人烦躁的低频嗡鸣,还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重重地撞击着耳膜。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林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诡异的纸,那几道暗红污渍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狰狞刺眼。她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指尖冰凉,在通讯录里划动着,终于找到行政部小李的名字,拨了过去。

忙音响了很久,久到林薇几乎要绝望挂断时,那边才传来小李睡意朦胧、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喂…谁啊?大半夜的……”

“李哥,是我,林薇!”她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利,“我在公司加班!复印机出大问题了!它…它刚才吐出一张纸,上面全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的东西!吓死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被这深夜的惊悚描述弄得清醒了些。“血?”小李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不可能吧?那台老古董是经常卡纸抽风,但出红墨?它只有黑白功能啊!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肯定,“昨天下午,就下班前,我刚给它换的新墨盒!原装的!不可能漏墨,更不可能漏出红色的!”

小李的声音透过听筒,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林薇的心上。

“只有黑白”、“新墨盒”、“不可能漏出红色”……

这些词句在她混乱的脑子里反复碰撞、轰鸣,最终指向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承受的可怕事实。她低头,死死盯着手里那张纸,那几道暗红的污迹仿佛拥有了生命,在灯光下蠕动起来,散发出更加浓烈的铁锈与腐烂混合的腥气。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她死死捂住嘴,才压住那股翻涌上来的恶心感。

就在这时——

“嗡……”

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机械运转声,毫无征兆地从那台本该彻底断电的老复印机内部响起!

林薇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怎么可能?电源插头明明还攥在自己另一只手里!那冰凉的塑料触感如此真实!

然而,机器无视物理法则的恐怖低吟还在持续。预热灯,那点猩红如血的光,幽幽地、固执地亮了起来!像一只缓缓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独眼!

出纸口的塑料挡板,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如同某种生物的牙齿开合。

一张崭新的A4纸,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送着,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吐了出来。

林薇的身体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完全凝固。极度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纸完全滑出出纸口,落在下方堆积的纸堆上。

白得刺眼的纸面上,清晰地印着一个东西。

半张人脸。

是复印件。但那种质感……太真实了。油腻的额发紧贴着皮肤,眉毛的走向,甚至额角一道细小的旧疤痕都纤毫毕现。更可怕的是那“墨色”的质地——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湿润的深褐,边缘微微晕开,仿佛那不是碳粉,而是刚刚从皮肉上剥落下来、带着粘稠血浆的皮肤组织!那半张脸上的眼睛部位,空洞洞的,却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死死地“盯”着她。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气从林薇喉咙里挤出来。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猛地往下一拽!她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复印间冰冷的磨砂玻璃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逃!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个念头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驱散了那短暂的麻痹。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手里那张恐怖的人脸复印件甩开。纸张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那半张脸孔朝上,空洞的眼睛仿佛仍在凝视天花板。

林薇看都不敢再看那机器一眼,也顾不上去想那该死的电源插头为何失效。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冲出这间狭小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复印间!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僵硬颤抖,她胡乱地摸索着身后冰冷的磨砂玻璃门——那扇通往外面相对“安全”的办公区的门。

找到了!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下一压!

“咔。”

一声轻响。不是锁舌弹开的清脆,而是某种机括被卡死的、沉闷的滞涩声。

门把手纹丝不动。无论她如何疯狂地拧动、下压、撞击,那扇磨砂玻璃门如同焊死在门框上,岿然不动!她被彻底困在了这个不足五平米的金属棺材里!与那台持续发出低沉嗡鸣、预热灯猩红闪烁的老复印机共处一室!

“不……开门!开门啊!”绝望的嘶喊冲口而出,带着哭腔,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无比凄厉又无比渺小。她用肩膀狠狠撞向玻璃门,沉闷的撞击声和她的喘息、呜咽交织在一起。玻璃门微微震颤,发出嗡嗡的共鸣,却坚固得如同叹息之墙。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就在她近乎崩溃,准备再次用身体撞向那扇该死的门时——

一道影子。

一道清晰的人形影子,突兀地投映在面前的磨砂玻璃上!

那影子就在门外,紧贴着门板站立着。轮廓有些模糊,但能分辨出肩膀的线条,微微低垂的头颅……那身形,那习惯性的站姿……

林薇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将第二声尖叫死死堵在喉咙里,只发出一声短促而惊骇的抽气。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死死盯着门上的影子,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筛糠般抖个不停。

是赵磊!失踪了整整三天的同事赵磊!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还活着?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荒谬的、不敢置信的微弱希望,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脏。这诡异的出现方式本身就该敲响警钟,但此刻被恐惧和孤独折磨到濒临崩溃的林薇,像是抓住了黑暗中的一缕微光。赵磊!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许能救她!

“赵……赵磊?”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隔着磨砂玻璃门传出,“是你吗?外面……外面怎么回事?门打不开了!你快帮帮我!那台复印机……它……”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她无法连贯地表达。

门外的影子,没有回应。纹丝不动。如同一尊冰冷的、没有生命的雕塑。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那点微弱的希望火花被更深的寒意覆盖。她颤抖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一小步,离门更近了些,试图看得更清楚。磨砂玻璃模糊了细节,只能看到那影子僵硬的轮廓。太静了,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直握在手里、屏幕早已暗下去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机身在她冰冷汗湿的掌心剧烈跳动,如同垂死挣扎的活物!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林薇魂飞魄散,手一抖,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她下意识地死死攥住,屏幕被这剧烈的动作唤醒,刺眼的白光骤然亮起,瞬间刺破复印间昏暗的光线,也照亮了她惊恐万状、泪痕交错的脸。

屏幕上端,一条新信息提示框粗暴地弹了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

发信人:**陈姐**(市场部,坐在赵磊对面的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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