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敲在草屋竹帘上时,陆澈正把油纸伞往温南枝那边倾得更斜。
粟米田在雨雾里泛着青黄,老巫医的药屋飘出的艾草味混着暖泉水汽,突然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慢些走,”他立刻停步,护粮剑鞘磕在田埂上发出清响,“是不是又犯懒了?”
温南枝扶着他的肩甲喘气,指尖触到他甲胄下汗湿的里衣。
三日前的晨雨比此刻更密,她也是这样靠在他怀里,看他攥着伞柄的指节把竹骨压出了裂纹——那时她只当是孕期嗜睡,却不知腕间的暖疤已在老巫医的指尖下,漾出与他眉心印记同频的微光。
“老巫医的铜铃响得人心慌,”她忽然笑出声,蹭了蹭他肩甲上的雨水,“你递玉露瓶时手抖得像筛糠,瓶里的露水全洒在他药书上了。”
陆澈喉结滚动,耳尖的红意混着雨水往下淌。
那日老巫医的指尖刚搭上她腕脉,他就听见自己心跳撞在甲胄上,如战鼓擂动。
药柜上的玉露瓶确实被他碰倒了,琥珀色的汁液浸开书页,偏偏在“双生纹遇血脉则鸣”的字句上洇出暖痕。
“他脉象说得玄乎,”他低声辩驳,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什么‘暖根入脉,如粟浸泉’,倒像我们护粮人埋在土里的粟米种。”
雨幕里传来小稷们的笑闹,几个孩童举着荷叶跑过,狼齿刀上的暖纹在雨水中忽明忽暗。
温南枝想起老巫医递来赭石陶罐时,陆澈接罐的手指抖得连蜡封都抠不开,粟米叶书签掉在地上,他却只顾着看她鬓角的水珠——那水珠顺着她下颌滑落,滴在陶罐刻着的双生纹上,竟与他眉心印记同时亮了亮。
“你往药里加糖霜时,”她忽然捏了捏他掌心的薄茧,“小稷们扒着灶台缝偷看,说陆将军撒糖的手比绣娘还巧。”
陆澈的甲胄在雨声里轻响,他想起自己蹲在灶台前,用铜勺在药汤里画双生纹的傻样。
鲛人糖霜遇暖泉化开时,金纹在汤中流转,恰如她腕间暖疤的光。
他总怕药味太苦,惊了腹中的“小粟米”,却在转身时撞见小稷们挤眉弄眼,最小的那个还模仿他画纹的手势,被老巫医敲了脑袋。
“药罐底的糖霜沉成了纹,”温南枝低头看他掌心,那里还留着煎药时被蒸汽烫出的浅痕,“昨夜我倒药渣,看见盆底的双生纹像活了似的,跟你眉心的印记一个模样。”
陆澈忽然把她揽进怀里,护粮剑鞘的冷意隔着衣料传来,却被他掌心的温度盖过。
三日前的雨夜,他守在煎药的灶台边,看药汤上的金纹随她腕间的光起伏,忽然就想起民望阁顶初见时,她发间稻花沾着的晨露——那时他还不懂双生纹的宿命,只知那朵稻花落在他护粮剑鞘上,比北疆的雪更柔。
“你留的粟米叶字条,”她在他怀里闷声笑,“现在夹在初代家主的手记里,每次翻书都掉出来。”
陆澈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日天未亮,他用炭笔在粟米叶上涂画,歪扭的“别怕,有我”旁边,笨拙的粟米穗被他改成了兔子——只因她曾说过,粟米穗垂着的样子像兔子耷拉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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