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座一早便赶赴南口东翼前线,先勘察阵地,准备后续的炮兵阵地机动部署。
您也知道,南口之正面敌工事构筑巧妙密集。
钧座认为,若无绝对优势之炮火,强攻无异于浪费兵力。
临行前,他特意交代我,让我替他好生接待宋长官,并详细、记录您的作战指导意见。”
宋希濂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这番话里的门道。
说是视察炮兵阵地,恐怕就是这位学弟,在刻意回避自己。
毕竟两人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
宋希濂就已经是七十一军的代理军长,而那时候的楚云飞,只是一个声名鹊起的年轻将领。
现如今,学弟职务高他许多,军衔上面也是天差地别。
不愿意直接见面。
也是担心宋希濂会觉得尴尬。
虽然心里面不太舒服,但他表面上并未表露分毫,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军务为重,当自如是。
既然楚长官不在,那便由边主任代介绍为一下目前的战况和总指挥部的作战方略吧。”
会议室内。
边富成一板一眼的讲述着战局情况。
言辞详细,只谈事实,不加任何价值判断。
宋希濂静静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慢慢移动。
待边富成讲述完毕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钧千。
“边主任,恕我直言。”
宋希濂的目光驻扎在南口那片被标记为“主攻方向”的区域:“以十四集团军之力,强攻日军在南口周边地区的防御设施,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完成。”
“我详细研究了十四集团军这几日的战报,伤亡巨大,进展却微乎其微。
这是在用我精锐将士的血肉,去填补一个无底的洞。
此非智将所为。”
边富成心中一凛:“事实确实如此,所以楚长官才会想要将炮兵部队调派一部分过去。”
宋希濂说道继续:“以我之见,正确的战法,应当是集中优势兵力,发挥我军在兵员数量上的优势,避实击虚。
或可从侧翼山区,寻找小路,穿至敌后,断其补给,形成合围之势,以便其从加固的堡垒中走出来与我们决战。
如此,方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正面强攻,则万不得已下策。”
这番话,条理语音,引经据典。
完全是中央军高级将领“按部就班”、“稳扎稳打”的战术思想体现。
边富成心里暗自叹息,他知道,宋希濂的战术没有错,甚至可以说是最稳妥的。
但他明白,楚长官必然是布下了一个更大、更凶险的棋局。
这个棋局,需要的就是南口方向不计代价的“强攻”来作为诱饵。
只不过,这个时间点,他不能明说,因为就连楚云飞都无法再此时此刻决定究竟由哪一支部队来承担最后的总共任务。
“宋长官高见,我是深感钦佩。”方立功的态度愈发恭敬:“你的这番想法,鞭辟入里,我会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待楚长官返回后,第一时间向他呈报”
泰缅方面军司令部。
当浑身浴血、虚弱不堪的竹下俊被发现,并且紧急送回之后。
寺内寿一很快就接到了报告。
第二天,
躺在病床上的竹下俊汇报完那场惨烈伏击的全部经过。
得到消息的泰缅军司令部陷入了一片死寂。
寺内寿一静静地听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他那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们就像是提前在山谷里排演过一样。”竹下俊的声音虚弱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撼,“火力点的配置、迫击炮的覆盖范围、伏击的时机所有的一切都精准得可怕。
我们一头扎进去,就像是落入了圈套之中,没有还手之力。”
竹下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屈辱:“我们的行动计划,从一开始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
情报参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上前一步,声音颤:“司令官阁下,如果竹下君的判断属实,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说!”寺内寿一的声音冰冷如铁。
“我们的通讯密码,很可能已经被支那军破译了,要么就是我们的潜伏人员泄露了我们的军事机密。”
“那个叫妙伦的内奸,他递给我们的情报,很有可能正是这群支那人提前准备好的诱饵!”
这个结论。
就好像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指挥部内每一位日军高级将领的心头。
不管是被破译,还是出了内奸,亦或者是其他可能性。
原本的密码本自然是不能够继续使用下去了。
否则,单方面透明的战场,谁也没机会答应。
寺内寿一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明白,自己败在了哪里。
他本以为下了一手妙棋。
却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
就落入了“对手楚云飞”布下的、一个更大、奸诈的陷阱之中。
那份情报,完美的斩首机会,所有的一切,都是远征军的刻意安排。
在寺内寿一看来。
楚云飞不仅在战场上击败了他,更是在情报战上面巧妙利用了他的心理,给了此时此刻的泰缅军致命一击。
寺内寿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他知道,在情报网络被全面破坏,通讯密码可能已经泄露的情况下,任何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都异于自杀。
此时此刻的他,只能够无奈地吞下了这枚苦果。
“命令。”
寺内寿一重新睁开眼睛,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已化为冰冷的决断:“立即更换所有通讯密码,对内部情报网络,进行最彻底的自查与整肃!”
“各部也要做好防御准备.提防远征军的全面反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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